剧评人:陈幼贞
演出:《天冷就回来》
团体:实践剧场
日期:2014年4月12日
时间:2.30pm
地点:戏剧中心剧院
基于“陪观”老师的身份,有幸参加了由导演郭践红与其中两位演员所主持的《天冷就回来》观后分享会。一名中学生举手发问:“这部剧的名字是《天冷就回来》,那是要回到哪里?”于是,开始思考剧中各个主要人物的“回”。
阿乐为了追求自己的音乐理想,只身远赴纽约。在经历风风雨雨后,最后毅然决定回到新加坡,那片能够孕育他理想的地方。阿乐的“回”= 新加坡。Rose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,为了把握那期待已久的机会,选择了与导演到拉斯维加斯赴一场“鸿门宴”。然而,爱情战胜了面包、战胜了理想。Rose推开了导演,回到了阿乐的怀抱。Rose的“回”=爱情/阿乐。阿强的阿强总算愿意抛开世俗的眼光,许阿强一个未来。原先决定逐爱的阿强某天却突然回到了餐厅,向对自己充满期望的成叔道歉,誓言忠于梦想、阿强的“回”=音乐梦想。
乍看之下,三人“回”的地方各有不同。但转念一想,三人的“回”似乎又集中于相同的点上——新谣:阿乐和Rose在新加坡宣扬新谣;阿强和朋友们在纽约创作新谣,全剧也更都以新谣作为音乐主轴。新谣,在剧中扮演了多重角色:它是联系人们情感的桥梁;它是抒发与表达自身情感的媒介;它是可与西方歌曲较劲的一技之长。新谣,是这一群新加坡华人身为异乡人区分自我与他者的依归,是他们在异地的身份认同。新谣,是他们遭受寒冷后可以回到的避风港。
然而,在现今华文华语势力日趋薄弱的新加坡,用新谣作为新加坡华人身份认同的依归,似乎有点可笑。难道编剧与导演没有察觉剧情与时代的矛盾性?难道华文剧场的成员还沉醉在当年的新谣热潮里?
随行的同事在演出结束后忿忿地说:“怎么会让成叔唱主题歌《天冷就回来》呢?不是应该让主角唱吗?”我想这或许就是剧情安排的巧妙之处吧!剧中各个要角都有“回”的经历,而成叔却是个例外。成叔年轻时就到纽约,但连理想实现的苗头都不曾有过。他的母亲过世了,因而他连可以“回”的地方也没有;继续追求梦想吧!却已经力不从心了。别人欢乐地唱着新谣时,他总臭脸相对,绝不参与。对他来说,新谣已失却了身份认同的功能。他唯一能做的,仅仅是鼓动年轻的一代坚持着对于新谣的梦想,让他们能够坚持着自己的身份。
成叔唱这首歌的时候,阿乐想起了小静。无独有偶,小静也是个无处可“回”的人。她一开始就在坟场里,从来没有离开,因而无所谓“回”。她一直存在在那里,也仍然唱着新谣。但基于往生者的身份,她唱的歌无法让人听见,她不能改变什么,她能做的,只有静静地守在那里而已。成叔和小静,恰恰表现了剧本创作人对“新谣=新加坡华人身份认同”地位式微的担忧与无奈。虽然口里吟唱着《天冷就回来》,却已经找不到“回”的地方。新谣在新加坡华人心中的地位是否亦是如此?确实让人担忧。
成叔与小静是剧本创作人对新加坡华人身份认同的担忧;阿乐、Rose和阿强则是创作人对新加坡华人身份认同的期许。什么才是属于新加坡华人的新加坡派?什么才是新加坡华人天冷该回到的地方?还有待年轻一代继续走下去才能明白啊!
photo by 实践剧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