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色与白色:欲望与困境 | 评Si Ti Kay

剧评人:黄素怀

演出:Si Ti Kay(2017年M1新加坡艺穗节节目之一)

团体:AKULAH BIMBO SAKTI

日期:2017年1月5日

时间:晚上8点

地点:42 新剧中心黑箱剧场 Black Box@Centre 4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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挑衅的眼神、裸露的皮肤、扭动的身躯和禁欲的镣铐,Si Ti Kay 把诸多意象放置在舞台空间里,用无序的符号,构建出一种后现代剧场的图景。这是在2017年艺穗节的平台上,“皮肤”的主题框架下,Si Ti Kay展示的一种欲望与困境。

这个夜晚,在Centre 42二楼的黑箱剧场,看得到门和窗,没有座位。观众从城市的尘嚣中进来,形形色色。而演出却创造了一个纯净的空间,在一大片白色的防水布上,三位演员穿着白色的贴身衣服躺在地上。玻璃杯里装着同样白色的牛奶和米饭,一切如同医院一般洁净。

白色其实不是这个戏的底色。这种洁癖很快被舞台正中触目尽心的大块熟肉所打破,它被吊在半空中,油腻腻的,摇摇欲坠。女演员与那块熟肉用一根绳子联系起来,女演员红嘴咬住绳子,一旦松开,肉就会掉落,于是人与肉互相牵制着。如果说这样的设置造成了任何人的不适,那么这种不适,在随后的演出中跟为加剧,两位男演员脱下白色的内衣裤,显露出红色的蕾丝胸罩和底裤。演员们互相挑逗、戏谑、拉扯,把食物和牛奶弄到满地。白色中的一缕红色变得刺目和醒目。我思索着,红色又是什么呢?

允许我先跳到演后交流会,观众一贯的礼貌、微笑、沉默,有距离感。一位西方女性发起了提问,为什么要叫Si Ti Kay?谁是Si Ti Kay?导演说,他有很多朋友叫Si TiSi Ti Kay听起来就像是任何人,或一串音符,它没有任何指向性。然后导演问这位观众叫什么名字,观众回答了,导演开玩笑说这会是他下一部戏的剧名——一个白人女孩的名字。到这里我才发现,三位演员,都来自不同种族,华族、印度族、马来族。他们本来有着不同的肤色,不同的族群,不同的母语,和不同的性别。也许我一开始就应该注意到这些,这个演出让肤色、性别和族群的界限变得模糊。也许这三个人都是Si Ti Kay,也都不是。白色掩盖了每个人的特征、肤色和个性,而深层的红色,又显现了人类的本性——被欲望驱使,火热的内心。那皮肤本来的颜色呢?

在演出中,男演员用白色的牛奶浇在女演员的头上,另一位男演员也一直在灯前跪坐,他们头上的镣铐,也许暗喻着,红色虽然原始,但人却渴望着被白色清洗,被束缚,被原谅。

导演提到,在排演中他没有给演员明确的指示,他们一起定下了方向,如何从A点到B点,则由演员自己决定。其他创作者也可以把创意随意的加入进来。比如灯光设计,用了极简约的照明,并且在舞台上的一盏装了一个灯泡的落地灯。那盏落地灯似乎起到了很好的效果,有一种神明的窥视感,又似乎是一种信仰的寄托。白色防水布的使用,虽然有洁净的意象,但如果条件允许能肆意的弄脏地面,似乎效果更佳。防水布给了观众一种保险的屏障,于是挑战度与不适感就大大削弱了。而且防水布构成的“演区”,把观众隔绝在外,参与感也减少了很多。我们也许不需要那么多白色,因为我们的生活就是如此。这个社会就是缺乏安全感,需要保障,有洁癖的。

交流会上导演欲言又止,惋惜的觉得自己不能把这个戏做到极致。我想,我们还处在一个充满顾虑和禁忌的社会,对“胴体”的禁忌,对“性”的禁忌,以及对许多安全问题的顾虑,以至于把任何“裸露”都归纳成腥膻色的内容,就像是我们太过于注意演员红色的蕾丝内衣,而忽视了他们的身体。虽然艺术不能光有挑战边界,没有讨论边界,但总得有人挑战,才会引起讨论。对性、对欲望、对身体、对种族等诸多禁忌的讨论。希望我们能在一片白色和一缕红色之外,更多的认识我们自己的身体,和它本来的肤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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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片由 Shawn Byron Danker 提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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