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要的是看不见 | 评 The Car

The Car是滨海艺术中心Feed Your Imagination (F.Y.I)系列的节目之一，对象主要是小学和中学生。不过其实我有点怀疑这部戏到底适不适合学生看。正确一点来说，应该是，对不对得上学生的口味。

这是一部感觉“温温”的戏。舞台和道具是很简单的，但不是追求那种很风格化的极简，而是差一点就变成简陋（但又不至于），刚好够用就好。服装也是“温温”的，不是没有经过设计，也并非经过精雕细琢，也就是刚刚好。尤其是身兼“汽车”角色的两名演员，轻微地戴上简单的道具，就从“人类”变成“汽车”了，没有刻意强调机械感。甚至，整部戏的节奏也是“温温”的，不是缓慢，也不算明快。而且，长度刚好一个小时，时间走到差不多是观众需要休息的时候，戏就演完了。

“这样很好啊，没有负担。” 你可能会这样说。但是想到对象是学生，我们脑中可能第一时间会出现“色彩鲜艳”、“节奏明快”、“感官体验丰富”这类的条件，因为好像这样才会吸引学生观众的眼球，才会满足学生的胃口。

或许，这部戏必须得这样“温温”的，因为这才符合怀旧的感觉。它是一个讲回忆的故事，它讲女儿与已过世父亲之间的关系，讲Fiat Marvelete古董汽车，讲麦当劳在Liat Towers开设的本地第一家店，还有本地社会面貌变化的细节。

然而这怀旧只是一种感觉。剧组没有用很多物品、影像、声音，或者现在很流行的投影，去堆砌怀旧的细节。在戏里，我们是“看不见”怀旧的。在演后交流会上，剧组说预算有限，无法把很多场景建出来，于是通过抽象的舞台装置和其它表演方式去呈现。而这些看不见的东西，我认为正是这部戏的最大亮点。在“看得见”和“看不见”之间、“实”和“虚”之间，除了是非常符合系列主题的“想象力”（imagination）之外，更是让观众去体悟的重要讯息。

剧中女主角的父亲过世了，她看不见父亲了，她才开始思考父亲对她的意义。在她的成长过程中，她和父亲为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发生争执。他们之间的误解，似乎都是因为“看不见”。她看不见父亲为家庭的付出和对自己的疼爱，父亲则看不见女儿在成长中逐渐成熟的人格和不同的需要。其实造成他们之间分歧的原因真的是小如芝麻绿豆，太稀松平常，任何家庭都可能会有。但就是因为“看不见”，互相关上了理解的管道，一直都没有谅解的可能。在这过程中，那部古董汽车看得最清楚，所以在最后，它利用某种魔力把女主角带入它与这个家庭共同拥有的回忆里，让她再次看见父亲，重新认识父亲，重新建立对父亲的态度，虽然这或许已经太迟了。

这部“温温”的The Car，用平易近人的故事和亲切浅白的人物对话提醒我们要珍惜父母，以及不要遗忘过去。我觉得这都是不难达到的任务。要观众体会“看不见”的重要性，尤其在现场占大部分的学生观众面前，我觉得才是不小的挑战。至少对坐在我前面的那位男同学来说应该是这样的，短短的一个小时内他都在现场演出和手机屏幕之间挣扎。面对这样的观众，剧组依然采取了朴实的手法，简单的剧情、刚刚好的表演能量，没有刻意迎合学生的口味，我是认同的。或许因为我一直都希望社会可以淳朴一点，不要掩盖了生命中很多更重要的事。要记得，如同故事里这对父女之间，看不见的才是最重要的。

照片由滨海艺术中心提供。